眼睛睜開,我已經在一個更大的空間。
看過去裡面都是病床,有的病床有人,有的病床沒有人。
醒來後的自己只覺得很疲憊,眼睛睜開又很沉重,
但是還是用力的睜開,但是還是很沉重的又闔上。
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那麼虛弱,我居然連叫住護士小姐的力氣都沒有,
縱使她只跟我距離三四張病床!
於是我只好用我的右手不停的碰撞我的床縁,但是該死的力氣使不上來,
所以也只好希望她聽到我微弱的拍打聲。我只是想告訴她我醒了,然後好熱,
希望她趕快把我的被子拉開,我好像因為太熱所以裡面都流汗了,
有溼溼熱熱涼涼總之是很不舒服的感覺,但是我沒有力氣把被子掀開,真尷尬。
好在,差不多過10分鐘,護士小姐注意到我醒了,就過來幫我檢查,我也告訴她我好熱。
護士小姐把被子掀開,我才清楚感覺到被子裡面很濕,害我慌到。
該不會是我麻醉的關係,尿床了吧?
後來護士小姐才發現,是我右手的點滴管漏水了啦!
真機車,害我害羞一下,還真的以為我尿濕了整個床墊呢!

又過了沒多久,護士小姐把我推出恢復室,我清楚的聽到廣播中,有請我的家屬來領人。
我很盡力的保持清醒,可是,還是很昏。當我知道自己回到病房時,控制不住的睡了過去。
朦朦朧朧中,聽到講話的聲音,眼睛又張了開,看到我的閨中密友Kitten帶著他的男朋友來探病,然後在跟我媽聊天。
接下來,我無力的向Kitten伸出手,她注意到我,走到病床旁邊握住我的手,然後問我好不好?
我無力的點點頭,後來她告別,就回家了。現在事後回想起來,向她伸出手這個動作真的很白目,好像在演戲一樣,很點點點的感覺。
而且那時候想說她可能來看我,結果發現我昏迷不醒,然後一下就要離開了,
後來出院了才知道,原來她已經來了一個多小時,剛好要離開我就醒來,所以才造成我的錯覺。
Kitten一離開,我就睡著了。睡的很熟,直到隔天早上才清醒。
早上醒來第一件事情,就是好興奮問我媽媽們,有沒有看到我的肺?
我會這樣問是因為,之前我的媽媽去開子宮,
我記得我的姐姐有說醫生拿開刀的子宮出來給她們看。
那麼,我想,醫生說要把我肺壞掉的地方割掉,應該也有拿出來給我的媽媽們看吧?
話一問出來,我的媽媽們的臉部表情都變了!
「有啊!怎麼沒有,我們就聽到廣播要家人過去啊,然後醫生就走過來,
拿著像是豬肝的東西來,說這是你切下來的肺,這邊是壞掉的,
然後用針筒注空氣進去,就噗噗噗噗的冒泡泡。喔!好恐怖喔!」媽媽T這樣跟我說。
「對啊,害我跟你媽媽晚上什麼東西都沒辦法吃,整個身體都發冷,
就跑到便利商店去買那個熱湯來喝,喝完還是覺得好冷喔!」媽媽K也附和著。
於是她們又沿著這個話題講了一會,只有我覺得好可惜,好想看看自己的肺長的怎麼樣子,
是不是真的跟豬肝很像?
並且還惦記著下次看到醫生,一定要跟他問問我的肺有沒有留著,是不是可以拿給我看。
我想我的反應應該沒有我兩個媽媽那麼噁心,畢竟我是個牛排三分熟的野蠻人。
在這同時,我還有個第一次的經驗,就是我的「導尿管」。
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把導尿管放在哪裡?
但是我沒有勇氣去坐起來,去移動我的身體來找尋導尿管的位置在哪。
裝上導尿管是什麼感覺呢?
我想我大概只能用「不自在」來形容那種感覺。說真的,對於導尿管在身體裡面的感覺,
沒有什麼好著墨的。
所以當我看到護士小姐進來,迫不及待的提出了拔掉導尿管的要求,
護士小姐很爽快的答應我,她說多半只有男生會可拔掉後短時間尿不出來,
女生應該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擾。
於是我就脫離了導尿管,拔掉導尿管的感覺也是難以著墨,
我想只靠想了解的人有沒有機會親身體驗吧!
手術之後,胸管加上空瓶AB還是跟在我的身邊,不過瓶A已經不在是空的了,
因為從胸管會引出血水到A,也沒有很多,到最後累積的血水量大概跟B瓶的水差不多。
一點都不會噁心,因為看到那個,只會讓我不停的想到西瓜汁。
原來胸管跟AB兩組,是一種引流的裝置,是可以把胸腔裡面的不乾淨的血水引流出來的。
醫生跟護士小姐都交代,手術之後,我自己的復健很重要。
醫院有發給我一個「玩具」,這個玩具有個吸嘴,後面有刻度,
刻度裡面的真空部份,有一個黃色扁圓柱的東西。
當你對著吸嘴吸氣,黃色扁圓柱就會上升,然後依照上升到的刻度來評分,
應該算是測肺活量的吧!
剛開完刀的第一天,我只能吹到500,可是復建醫生跟我說必需吹到1500。
之後來看過我的朋友,男的都給我吹到破表,女的也有兩三千,病人果然是病人。
根據我的觀察,這個東西市場不錯,大家都玩的很開心,
我的店長還想把我的玩具帶到店裡去玩咧!或許可以跟醫院商量,大量批發拿出來賣,
Title就是「隨時注意你的肺活量!」或許很賣錢。

大概是第二天晚上,我的點滴出現阻塞的情況,所以晚班的護士小姐決定幫我換地方打。
點滴不動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喔,因為護士小姐就會把點滴前面的管子捲在手上再放開,
當護士在捲管的時候,就是最恐怖的時候,因為我的手好痛啊!
就好像是手中針頭的那周圍,有東西要跑出來一樣。
於是護士一號幫我打別的地方,她總共試了兩個地方吧,但是都因為我的血管破掉而失敗,
每一次失敗我都很痛。
這個護士放棄了,她要去搬救兵。
過了兩個小時,護士二號來幫我打點滴,她也大概試了三個地方,還是失敗,
而且還有注射在肌肉不是血管的,這種的最痛。
但是在她失敗後,她告訴我,可以再讓我的手休息好幾個小時,要等大夜班的護士來幫我打點滴。我很開心,其實我根本覺得我不用打點滴。
到了午夜,我已經有幾處地方小瘀青了,但是大夜的護士還是不放過我,
其實我不抱任何希望她會成功。打第一個地方的時候,痛到哭出來,
因為血管又破掉,點滴跑到肌肉,超痛。後來,護士在讓我的手休息的時間,
不停的找尋第二個可以再打的地方,
「不是都看的到我的血管嗎?這樣不是應該很好打嗎?」不是這樣嗎?
「可是看的到你血管,但是不知道深度啊!好打的是那種血管會浮出來的。」
護士小姐還是找不著合適的地方。
「你小時候痲疹住院,護士也找不到你血管,結果幫你把點滴刺在額頭的血管捏。」
我媽提起我小時候,血管也很難找,但是,我從來不知道我的血管很難找。
難怪手術醒來後發現,手上多了兩三個針孔。
想到晚上有個護士還拿軟針頭來刺血管,為了讓血管不會破掉,
但是還是失敗,我就對護士不到任何期望。
我還是試探性的問了關於可不可以不要吊點滴的問題。
「之前幾天要吊點滴,是為了還要放消炎藥,因為手術後的我有點發燒,
血壓又一直都很低(這是手術前後血壓都低),所以有必要。
但是現在恢復的好,可能不用了吧!」護士告訴我,
我聽到很開心,但是護士小姐還是要取得醫生的同意,才可以把點滴拿下來。
聊了一會,護士小姐終於下了一針,很成功的一針。
於是我可以好好入眠,我想她也可以放心工作了。
在有疼痛控制的陪伴下,手術後的三天都不會痛(疼痛控制也只能給我用三天)。
而這三天,我也覺得自己恢復的很好,肺活量經過護士小姐敎的小偏方,也可以達到1500了,
然後也由媽媽或者朋友陪著,在樓層散步,或者是去11樓洗頭髮。
當然,帶著我的「整組」胸管一起走。
可是帶著胸管走路是沒辦法走太快的,尤其在趕電梯的時候。
我以為,那些不像病人的人,看到我一副是病人的樣子,應該會從滿滿的電梯出來,
讓個位置給我和我的整組胸管一起走,

可是沒有,他們帶著冷漠的表情,我茫然的看著電梯門關上。

「這些人是怎麼回事?」我只是喃喃自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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